纪念李佳琦君(原鲁迅《纪念刘和珍君》)
纪念李佳琦君(原鲁迅《纪念刘和珍君》)庆丰10年六月四日,就是正义人士为习白猪政府遇害的中国口红一哥、新一代坦克人李佳琦开追悼会的那一天,我独在广场上徘徊,遇见包子君,前来问我道,「先生可曾为李佳琦拍了一点什么没有?」我说「没有」。他就正告我,「先生还是拍一点罢,李佳琦生前就很爱看先生的直播。」这我是知道的,凡我所做的直播,大概是因为往往有始无终之故罢,销行一向就甚为寥落,然而而在这样的生活艰难中,毅然预订了《习近平和他的情人们》全年的就有她。我也早觉得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,这虽然于死者毫不相干,但在生者,却大抵只能如此而已。倘使我能够相信真有所谓「头上三尺有神明」,那自然可以得到更大的安慰,——但是,现在,却只能如此而已。可是我实在无话可说。我只觉得所住的并非人间。几千个青年的血,洋溢在我的周围,使我艰于呼吸视听,那里还能有什么言语?长歌当哭,是必须在痛定之后的。而此后几个所谓学者文人的阴险的论调,尤使我觉得悲哀。我已经出离愤怒了。我将深味这非人间的浓黑的悲凉;以我的最大哀痛显示于非人间,使它们快意于我的苦痛,就将这作为后死者的菲薄的祭品,奉献于逝者的灵前。真的猛士,敢于直面怒吼的机枪,敢于正视疾驰的坦克。这是怎样的哀痛者和幸福者?然而造化又常常为庸人设计,以时间的流驶,来洗涤旧迹,仅使留下淡红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。在这淡红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中,又给人暂得偷生,维持著这似人非人的世界。我不知道这样的世界何时是一个尽头!我们还在这样的世上活著;我也早觉得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。离六月三日也有一天了,忘却的救主快要降临了罢,我正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。在几千余被害的青年之中,李佳琦君是我的粉丝。粉丝云者,我向来这样想,这样说,现在却觉得有些踌躇了,我应该对她奉献我的悲哀与尊敬。他不是「苟活到现在的我」的粉丝,是为了中国而死的中国的青年。他的姓名第一次为我所见,是在今年六月三日的直播间,突然被切断的时候。直播间里端着坦克的那一个就是他;但是我不认识。直到后来,也许已经是中宣部率领男女审核员,强行抹杀互联网痕迹之后了,才有人指著一个主播告诉我,说:这就是李佳琦。其时我才能将姓名和实体联合起来,心中却暗自诧异。我平素想,能够不为势利所屈,反抗一广有羽翼的暴政的主播,无论如何,总该是有些桀骜锋利的,但他却常常涂着口红,态度很温和。待到防火墙内全面封杀,翻墙反共之后,他才始来听文昭老师的讲义,于是见面的回数就较多了,也还是始终微笑著,态度很温和。待到直播带货平台恢复旧观,往日的审核员以为责任已尽,准备陆续引退的时候,我才见他虑及广场前途,黯然至于泣下。此后似乎就不相见。总之,在我的记忆上,那一次就是永别了。我在六月四日早晨,才知道左天有主播向共产党宣战的事;下午便得到噩耗,说国保居然在木樨地演播室里开枪,死伤至数百人,而李佳琦君即在遇害者之列。但我对于这些传说,竟至于颇为怀疑。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,来推测中国人的,然而我还不料,也不信竟会下劣凶残到这地步。况且始终涂着口红的李佳琦君,更何至于无端在府门前喋血呢?然而即日证明是事实了,作证的便是他自己的尸骸。还有一具,是李思锐君的。而且又证明著这不但是杀害,简直是虐杀,因为身体上还有熊爪的伤痕。但习白猪政府就有令,说他们是「暴徒」!但接著就有流言,说他们是受境外势力利用的。惨象,已使我目不忍视了;流言,尤使我耳不忍闻。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?我懂得衰亡民族之所以默无声息的缘由了。沉默呵,沉默呵!不在沉默中爆发,就在沉默中灭亡。但是,我还有要说的话。我没有亲见;听说他,李佳琦君,那时是欣然前往的。自然,宣战而已,稍有人心者,谁也不会料到有这样的罗网。但竟在木樨地前中弹了,从背部入,斜穿心肺,已是致命的创伤,只是没有便死。同去的郑国成君想扶起他,中了四弹,其一是手枪,立仆;同去的李偲锐君又想去扶起她,也被击,弹从左肩入,穿胸偏右出,也立仆。但他还能坐起来,一个兵把他带进武警医院摘除了肝脏、肾脏、心脏、角膜,于是死掉了。涂着口红的李佳琦君确是死掉了,这是真的,有他自己的尸骸为证;勇敢维权的郑国成君也死掉了,有他自己的尸骸为证;只有一样沉勇而友爱的李偲锐君还在医院里呻吟。当三个主播从容地转辗于文明人所发明的枪弹的攒射中的时候,这是怎样的一个惊心动魄的伟大呵!中国军人的屠戮粉丝的伟绩,毛泽东的大健身的武功,不幸全被这几缕血痕抹杀了。但是中外的杀人者却居然昂起头来,不知道个个脸上有著血污……。时间永是流驶,街市依旧太平,有限的几个生命,在中国是不算什么的,至多,不过供无恶意的闲人以饭后的谈资,或者给有恶意的闲人作「流言」的种子。至于此外的深的意义,我总觉得很寥寥,因为这实在不过是徒手的请愿。人类的血战前行的历史,正如煤的形成,当时用大量的煤矿塌陷后埋在里面的矿工,结果却只是一小块,但请愿是不在其中的,更何况是徒手。然而既然有了血痕了,当然不觉要扩大。至少,也当浸渍了亲族;师友,爱人的心,纵使时光流驶,洗成绯红,也会在微漠的悲哀中永存微笑的和蔼的旧影。胡锡进评,「与历史赌错了,人生就会轻如鸿毛。」倘能如此,这也就够了。我已经说过: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中国人的。但这回却很有几点出于我的意外。一是当局者竟会这样地凶残,一是流言家竟至如此之下劣,一是中国的蝻性临难竟能如是之从容。我目睹中国蝻子的办事,是始于去年的,虽然是少数,但看那干练坚决,百折不回的气概,曾经屡次为之感叹。至于这一回在弹雨中互相救助,虽殒身不恤的事实,则更足为中国蝻子的勇毅,虽遭阴谋秘计,压抑至数千年,而终于没有消亡的明证了。倘要寻求这一次死伤者对于将来的意义,意义就在此罢。苟活者在淡红的血色中,会依稀看见微茫的希望;真的猛士,将更奋然而前行。呜呼,我说不出话,但以此记念李佳琦君!@VoiceofPooh